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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 美救英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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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二章美救英雄

【宿主?!】

宋雲書顧不得小乙,右手手腕還落在對方手中,劇烈的疼痛直接讓她脫力,只能無力地用另一只手撐住地面,滿頭大汗地咬緊牙關,冷眼看著對方。

她的聲音都顫抖,還強行撐起理智:“我好心相救,閣下就是這麽報答的?”

對方其實比她還慘烈許多,是個清瘦男子模樣,左手同樣無力地垂落在側,上腹處有幾處交錯的刀傷,白衣上血跡幾乎凝固,但也還有少許血液滲出,看上去很淒慘。

他的右手鉗制住宋雲書,亂糟糟的頭發擋住了臟汙的臉龐,還戴著黑色面罩,看不清楚相貌表情,只有一雙半闔著的眼眸形狀優美,帶著不自覺的麗色。

明明都是重傷到快死掉的樣子,居然還有力氣擰斷她的手腕。

宋雲書很費解,也很生氣。

對方艱難地掀起眼皮,目光示意著自己的左手:“救我?你把我左手踩斷了。”

被人一腳從昏迷中踩醒,他差點以為是被追殺的人找到了,正在被施以酷刑——比如挑斷手筋腳筋之類的,再做成人彘。

宋雲書:“……”

她看了眼對方的左手,沾著血汙的手上還有個明晃晃的腳印。

不出意外的話,那個尺寸大小、鞋底紋樣,大概都和她的一模一樣吧……

“一報還一報,而且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宋雲書也有點心虛,甩了甩被他制住的手,道,“我的差不多也斷了,公平了吧?快點放開,車夫還在等我。”

這話其實有點威脅的意思。

青年果然松開了手,只是看樣子不是因為她,而是上腹的傷口被動作扯裂了,傷勢一下子控制不住,汩汩淌血。

他不得不撕了一塊還算幹凈的衣擺,去用力按壓住傷口。

“走吧。”

宋雲書的確不大想管他,生怕自己惹上麻煩,一手托起自己受傷的手臂,疼得輕輕嘶了一聲,白著一張臉打算折身返回。

然而走了沒兩步,她又覺得良心過不去。

——不管怎麽說是她先踩傷了人家。

宋雲書咬著牙回頭,好在左手沒事兒,金瘡藥又被她習慣性地揣在了右手袖中,避開手腕處就能輕易掏出來,放到了那人的身邊。

青年靠在樹幹上,姿勢懶散,卻能從他毫無血色的唇瓣看出他的狀況極差。

宋雲書指了指:“金瘡藥。”

那麽重的傷金瘡藥不知道有沒有用,但她也盡力了。

青年毫無反應。

宋雲書也沒指望什麽,托起右手往外走。

過了好半天,身後才傳來青年帶著幾分笑意的氣聲,不太順暢,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淡然。

“下次不要隨便做好人了。”

這個口吻聽起來有點熟悉,有點像一個……她有所求且惹不起的人。

宋雲書步子越來越慢。

她最終還是心情覆雜地停下了腳步,再次回頭,在青年身側蹲下。

“你是誰?”

青年已經暈過去了,手按在腹部,另一只手耷拉在藥瓶旁邊,他的身上和躺著的地面都漫出了鮮血,染紅白衣,浸濕野草。

宋雲書猶豫著看了看手臂,最後決定掀起對方的外衫,用不大利落的左手笨拙輕柔地擦拭去他臉上的臟汙,很麻煩,但還算有效果。

臟汙下是一張長眉鳳目的昳麗面容,昏迷中依舊帶著陰郁頹靡之色。

幽王長史,司曦。

正是那個她曾經邀約過進行合作的司大人。

難怪一直沒有給她回信,原來是陷入了這樣悲慘的境地。

那幾分淺薄的交情讓宋雲書猶豫,可時機太緊迫,她只能順從心意,高聲叫車夫。

“沈叔,勞您過來一趟。”

車夫是個壯碩大漢,聞聲匆匆趕來,生怕她一個弱女子出什麽問題,口中還聲聲念叨:“女郎您怎麽跑這兒來了……這荒郊野外多危險啊……”

確實危險,手骨恐怕都斷了。

宋雲書苦笑著指了指司曦:“勞您把他弄上馬車去。”

車夫撓著後腦勺,戒備地道:“女郎,這是什麽人?我看著他不像好人,您——”

曾經也隨沈昭征戰過的大漢直覺敏銳,對於傷口和血腥氣的敏感遠超常人,宋雲書知道糊弄不過去,對他輕輕笑了笑。

她亦知道司曦的傷勢不尋常,可到底算得上半個朋友。

宋雲書面不改色地道:“他是我失蹤許久的鄰家阿兄,也不知為何出現在這兒,傷勢還這樣重,我總不能棄之不管吧?”

她的眼中隱隱帶著央求的淚光,看得家有一女的車夫心頭軟和。

他轉念一想,總歸是宋女郎的朋友,大抵是遇見了什麽意外才出了事,幫個忙也不是大事。

“那勞女郎推他一把,我背他過去。”

車夫在司曦前頭蹲下身來,轉頭沖她一笑。

宋雲書:“……那可能不太行。”

她的手才傷了,傷處還新鮮著,要扶起一個青年男子可謂是天方夜譚。

然而對上車夫疑惑的眼神,她還得給司曦找個理由遮掩,托著右手手臂,指尖小幅度地動了動,素白的臉上帶出無奈的神色。

“剛才看見他太著急,不小心摔了,傷著手骨頭了。”

再然後,她看著車夫想把司曦的手搭在肩上,又不得不繼續出言提醒:“他的左手……好像也斷了。”

踩上去的時候她嚇了一跳,實打實的用了力氣,後頭還趔趄補上了幾下。

……所以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。

車夫束手無策地看了看司曦,又扭頭求助般看向宋雲書,在看到她不自然托著的手後,更加手足無措地撓起了腦袋。

宋雲書很想掩面扶額,然而她做不到。

最後的最後,司曦是被車夫一肩扛上馬車的,雖然小心避開了最大的傷處,但想來跟個包袱一樣上下顛簸著也不會太舒服。

宋雲書的傷終於得到處理。

車夫上過戰場,處理起傷口來講究一個快和糙,隔著絹帕摸索著將她的手覆位,尋來幾個竹片用布條包裹著固定骨頭,告訴她:“進城後女郎得去醫館看看,我下手不知輕重,要是骨頭對偏了就不好了。”

不知道是司曦留了手,還是他也被傷痛折磨得沒什麽力氣了,宋雲書的手傷倒也沒到骨折的地步,也就是角度刁鉆導致了嚴重脫臼。

至於司曦……他的手倒是折得很幹脆,可見宋雲書被他那一嚇激得用了多大的力道。

離會稽的路程不遠,最多只剩一日。

宋雲書笑著道謝:“得虧沈九姑娘是派您陪我來的,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。”

直來直往、不谙世事的車夫頓時局促起來:“您言重了!言重了!”

“是您過謙了。”宋雲書搖頭,右手現在是徹底動彈不了了,她只能用左手浸濕了軟帕給高熱的司曦擦汗,“他這高熱可還有別的法子?”

現代醫學中說,溫度太高容易燒壞腦子。

宋雲書還是有點擔心的。

“這在野外確實想不出別的法子了,”車夫為難地看著青年通紅的臉,“冷敷沒用的話,等進了城找人用酒擦身、再找醫館去治病療傷才行。”

司曦的傷已經很重,但他運氣卻好,止血很快,就是轉眼又發起了高燒。

折騰半天,最後還是車夫熟門熟路地找了條小溪,接了涼水來給他冷敷降溫,才讓溫度勉強維持在了一個平穩狀態,沒有繼續升溫。

宋雲書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。

她的手是涼的,落在滾燙的額間讓司曦有片刻的清醒,卻怎麽也睜不開眼,只能從一絲光亮中窺見昏黃油燈光影中神情憂慮的女郎。

車夫已經退下去休息了。

她突然湊過來,取下他頭上的濕軟帕,換上另一張更沁涼的帕子。

司曦看不清她的容貌,只能感受到那雙明亮的眼眸,帶著不含雜質的、透徹的關懷。

她小聲嘀咕:“這別是救不活了吧……”

司曦:“……”

他無力地閉上眼,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包紮得嚴嚴實實,只是被重重一踩的鈍痛錯位感猶自揮之不去,簡直和他剛才聽見女郎說話的心情別無二致。

耳邊是她的驚呼:“別亂動啊!”

緊接著是有人捧起了他的左手,小心地放回柔軟的墊子上。

昏睡過去前,司曦突然想要笑一笑,可惜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。

完全不知道是昏睡的人在作死,宋雲書心力交瘁地用著自己不適應的左手,又要過一會兒給他換帕子,又要控制住他時不時在夢中有所動作。

漫漫長夜就在雞飛狗跳中過去。

太陽剛冒出一個邊緣,車夫便駕著馬,帶著兩位傷員趕往會稽城。

重傷傷員占據了車裏的大部分空間,宋雲書只能靠在窗邊,昏昏沈沈地補覺,時不時就在馬車的顛簸或者傷員的折騰裏醒來,順理成章地獲得了一對黑眼圈。

太陽穴一突一突地疼,她揉了揉,下意識伸手去摸傷員腦門。

——感天謝地,溫度總算降下來了。

宋雲書松了口氣,掀開窗簾看向外頭,入目是逐漸繁盛起來的煙火氣。

會稽城到了。

車夫喜氣洋洋地喊:“女郎,咱們到了!”

宋雲書含笑點頭:“是。”

會稽城樓巍峨,有官兵巡視,古樸的大門敞開迎客,已有許多的百姓在排隊,由守門官兵一個個地查看對照身份文牒,確定無誤才能放入城中。

馬車駛向另一邊的馬車隊伍,開始排隊。

宋雲書扭頭看了看面色平穩的司曦,伸手去接窗外灑下的陽光,碎金入手,微微發熱。

她心情愉悅地笑起來。

——這應該,算得上是個很好的開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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